你说的我曾经经历过,说出来让你听听。为了把事情说得明白,我得把时间往前多拔几年。
2000年,我和媳妇带着儿子从石家庄回江苏老家过年,父亲告诉我,咱家在生产队还有一块宅基地,如果再不盖房的话恐怕就得让集体收走了。说实话,当时我本不想盖房,一来,我有一幢楼,是94年和爸妈及弟弟一起盖的楼,四上四下,弟弟一家住西边两上两下,我住东边两上两下,我爸妈有两个房间,就是我楼下的东房间和弟弟家楼下的西房间。虽然不算漂亮,到也宽敞,那时在村里也算数得上的几户有楼房的,只是后来盖楼的多了,我家的楼才不起眼了。不过,每年回去和爸妈还有弟弟他们在一起,其乐融融。最记得到了每年的除夕,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团圆饭,爸爸烧火,妈妈炒菜,我媳妇和弟妹帮着往桌上端菜,我和弟弟往楼上挂红灯笼,楼下贴喜贴。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满桌家乡味的农家菜。那是爸妈最开心的时刻。
到了夜里,天上,地下到处是烟火和鞭炮声,我把爸妈扶上楼,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等着盼着看春晚。那些年的春晚实在好看,总是引得爸妈的大笑,一直到他们看着看着睡在沙发上,我才叫醒他们回楼下睡觉去。那时的场景至今仍刻在我脑子里。
第二个不想盖的原因是,我每年都在石家庄,只是到过年时才在老家呆个十天半个月,而且盖幢楼花的钱不少,又没有人去住,得不偿失。再说那时我手上钱也不多,万一在外面想办些事(如给儿子买城镇户口,或者做生意时需要进货等等),那就麻烦了。
可架不住有亲戚朋友的鼓惑:你就盖吧,你不盖生产队就收了,再想要就得花几万块钱了,再说你一个在外面做生意的,不盖个像样的好楼房,让外人说起来好像在外面混日子的。我最听不得这些话,立即决定,盖房!人家是有钱盖,我是没有钱借钱也盖,就是为的争一口气,让亲戚朋友及老乡们高看一眼(那时的我心高气傲)。
说盖就盖,过了年的正月初六,我便请当地有名的瓦工师傅来了,然后是买材料(木材,钢材,水泥,黄沙等等),本来就想着用普通的瓦,瓦工师傅说:房子是一辈子的事,就用琉璃瓦吧,那瓦做房顶好看。于是,我买了最贵的玫瑰红琉璃瓦,那一片瓦的价格是普通瓦的好几倍,还有门窗也是当时最好的。
本来我手上只有十五,六万块钱,也只想着盖个十八,九万的楼,结果是花了二十七万多。从正月初六开工到当年阴历的五月份结束,整整五个月的时间。楼是盖好了,也非常漂亮,只是我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了,还欠着人工钱,材料钱有十万之多。
我从爸妈那儿借了几佰块钱去了石家庄。那一年我租住在石家庄热电厂宿舍的一平房里。去后听媳妇告诉我,石家庄好几个小区让人炸了,死了不少人,靠育才街与中山路交又口的棉三宿舍也让人炸了,当天夜里十点左右她还从那儿骑车走的呢。听得我后怕不已。
一到石家庄,我媳妇把近五个月开店挣的钱交给了我(在家盖楼里没跟媳妇要钱),一共是三万八千块。当时我的店开在谈北路与育才街交叉口的路东,店面房不太大,八十五个平方,房租是四万一年。其实那些年也没挣多少钱,一年下来除了房租和吃喝最多也就是弄个二万大几,三万不到。当我告诉媳妇在老家盖房还欠十万块钱时,媳妇生气了,怪我瞎花钱,这下可好,还怎么去还这一大笔债?我赶紧安慰:别生气了,以后省得点,不抽烟不喝酒了,把欠债还了就好了,再说你还添了一幢楼呢。媳妇破涕为笑。女人好哄。
我的盖楼欠债一直到2005年才基本还完。2006年下半年,儿子去唐山上大学,我和媳妇又省吃俭用供他上学,记得很清楚,每个月得打1000块钱生活费,儿子也不乱花,到了每年暑假也不回家,他跟一同学在学校西邻的烤肉店帮着串肉串,一个暑假能挣六,七百块钱。当儿子把这一切告诉他妈妈时,她很心疼,只怪自己没本事,让儿子在外面受这份罪。我说:“不要担心,男孩子就应该这样,将来总要自己找工作,没人管他一辈子。”
2009年四月,还有几个月就该毕业的儿子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在唐山搞了对象,希望我和他妈妈去唐山玩,顺便看一下女孩。我问儿子:“你告诉她我们是江苏人吗?她一个北方人能愿意嫁到南方去吗?而且生活方式和饮食方面也明显不同……。”儿子有些不耐烦了:“你看着办吧!”
儿子的事是大事,怎能不管呢,我赶紧给自己做了一件米黄西服,一条白裤子。陪媳妇去石家庄北国商城买了一件中式盘扣的真丝缎上衣和一条浅灰瘦腿裤。别说,我俩这一打扮真叫洋气,立马上了一个档次,人也精神了。
五月一号上午八点,我俩带着一万多块钱坐火车去了唐山,中午十二点到达。一下车站就打的去了儿子租住的小区,很好找,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儿子的租住屋,四楼,一个两式一厅的老式楼,我敲开门,一个身材苗条,长得挺甜的女孩接待了我,她一看我俩大包小包的背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连忙叫“叔叔阿姨好!”说话间把手一伸,让我们坐在凳子上,她自己进厨房炒菜去了(后来我得知,这套房是儿子和其它四个同学合租的,后来儿媳妇与儿子搞对像了,那几个同学搬走了)。于此同时,儿子在菜市场买了熟鸡腿,皮皮虾回来了。儿子把双方一介绍,我才敢确认,面前的是儿子的女友,再一仔细打量,确实不错,身高,脸蛋,谈吐,各方面都让我和媳妇满意。
我这人就是直爽人,既然认定的事,就直接了当了,吃完了中午饭,下午便和儿子及女孩出门玩去了。当时我有两种想法,一是通过和女孩的对话看看她的应对能力,二是想知道她到底愿不愿意嫁给儿子,或者说以后能去南方。没想到这女孩特会来事儿,逛马路,进商店,她总是拉着儿子妈妈的手。就这一下把我媳妇感动得不行,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千里迢迢领回来个女儿,真是命里该着呀!
当天,我们便领着儿子的女友去了唐山百货大楼,给她买了一件皮毛一体的短款大衣,一衣羊绒大衣,还买了一条金项链,带去的一万多块钱,就剩下回来的路费(太草率了)。
九月份时,儿子告诉我:“女友家爸爸不太同意这门亲事,主要原因就是路途太远了,就这一个女儿,不舍得。”我一听心里不是滋味,就好像刚得到一个宝贝又让人抢走似的。于是决定去一趟女孩的老家。
十月一号,我关了两天店门,和儿子去了唐山,再改乘汽车到了女孩的家乡。女孩的爸妈看我远道而来,还是表现得应有的热情,招呼我们喝酒,吃饭。饭后,女孩的爸爸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女儿平常很胆小,出门都得有人陪着,这一出远门就没有亲人了……,说话间他的眼里充满着泪水。听得我也泪水涟涟。说实话换着我也不会让惟一的女儿嫁这么远的。
儿子在女友家的屋外走来走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告诉女孩的爸妈:“我不会说什么,只想说以后就把她当自己的女儿……。”
终于,女孩的爸妈通过与我的交流,看得出来我们一家都是一个善良踏实的好人,同意了。那一刻,全家开心。
当我让儿子问女友爸妈需要多少彩礼钱时,她爸妈的一句话让我感动:“多少彩礼无所谓,但我只要我女儿过得幸福。”
最后,我去的彩礼是:三万八千八百块,一个金手镯七千块,钻戒一枚一万一千多。回江苏老家办婚宴三万左右,买家具二万五千左右,算下来近十一万。当然这些钱有一大半是借亲戚朋友的。
我本来不想解答,看见友友们都把自己家家难念的一本经展现出来,大家都不容易,我就说说我自己的情况吧,我今年五十出头,从年轻时就是亚健康的身体,我们那个年代大概是营养不足,劳累有余,我在服装厂苦苦熬到有每月有一千一的养老保险,我也做怕了,累得也吃不消,常年的睡眠很不好,心态自然也不好,现在我也总结一下了,房给儿子贷款买了,贷款还是我们在还,儿子车也买了,也是我们贴的钱,儿子在还车贷,还时不时要伸手问我们要,假如狠心不给的话,他就手机上借,利息还高,还要给他擦屁股,钱吧,我们夫妻都是打工族,收入低,也就存了几万,现在我想想都怕,我们两个人最好的,精力最充沛的年华已过去了,我亦步入更年期了,我们不知还能赚多少钱,给儿子多少,想想都怕,这是中国式父母的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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